第四十二章
谢爷爷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上自己的孙子了，在老人院的电视里看到了劣者袭击爆炸的新闻，内心交集如焚，脾气也自然不好起来，这几天对其他老人也经常失控。
“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。”
谢爷爷这几天一直守着公用电话，下雨在拨打电话，中午正阳炙烤也在打，晚上阴风阵阵吹拂也在拨打，打雷也照常不断地拨打着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。
他第一次这么焦急难耐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，直到他眼前一黑，中暑晕了过去。
养老院的人赶紧把他送进去医院，原本养老院里的各个老人互相帮助，得病需要急救手术的大家都会互相帮忙先出钱垫着。
可是谢爷爷的人际关系也有点差，一众老人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没人愿意先付钱。
医院里人来人往，渐渐恢复意识地谢爷爷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老骨头，嘴里呢喃着。
“孙子也不见了，让我也走得了。”想到此处，这位老人竟然眼角缓缓落下泪来。
他的一生贡献太多，得到太少，到最后就连自己最后的亲人也生死不明。
护士们催促老人们先付钱，可是老人们在外面支支吾吾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。
正当大家都在沉默的时候，一个穿着小红背心带着志愿帽的年轻人路过并房门前，左探探右探探。
老人们彼此使了个眼色。
若近风本来只是走个流程，顺便赚个余弦富婆的钱，结果莫名其妙搭进去了医疗费。
“小伙子，别愁眉苦脸的啦，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志愿者，但你也是做好事的是吧，做人要看开一点，救人一命胜十级浮屠，做人要洒脱一点，难道世界上那么多钱，你全部都要拿下吗？”
保安大爷使劲忽悠安慰着若近风。
“这小伙子我一看就行，哪天我们给他弄个锦旗。”
“啊对对对，我觉得我孙女也单身这么久，我觉得这小伙子人可以。”老奶奶们不停地起哄。
想薅富婆羊毛的若近风，竟然被老人们拿捏了，若近风欲哭无泪。
若近风走进病房，老人们迅速离开，少年如释重负，他看着谢爷爷躺在病床上，年老的眼角里夹着泪光心生悲悯。
外面的世界与谢爷爷无关，他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。
“谢爷爷，我来看望一下你。”
“看望，哼。”谢爷爷眯着眼睛瞄了一眼若近风，语气里毫不客气，充满了刺意：“现在才来看我顶个屁用，你们只是走个形式。”
“啊这。”即使是经常被弱者污蔑银色恶魔的若近风，这次被这样对待也有些感觉难堪。
“放下东西赶紧滚。”谢爷爷艰难地转动身子，背对若近风，一副抗拒的姿态。
“谢爷爷，你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提出来，我看看能不能帮你。”
“帮我？”谢爷爷的声音又冷又充满着悲愤。
“我孙子不见了！你帮我？！爆炸之后她就不见了！指不得现在是生是死，还是被那些杂种怪物折磨！”
“警察一直在说在调查，在调查，调查了什么！我要是年轻几十年，我肯定要去当面找劣者痛宰他一顿！”
“法西斯我都打过了，我老了真没用，连自己最后的亲人都保护不了，我没用啊！我没用啊！”
谢爷爷越说越悲痛，越说越激动，话里全是自责上气不接下气，床上的身躯不断地颤抖着，这是一位老人内心世界的崩塌，若近风帮他按着后背，让他的呼吸好受一点。
病房的灯光白得让人心寒，安静的病房里让若近风也觉得难以忍受这样的气氛，他看不得悲痛落在弱者身上，更可悲的是，若近风没有能力去解决。
他只能看着。
笃笃。
病房的门被敲开，走近了几位穿着军装的军人，若近风看不懂军衔，分辨不出对方的身份。
“先生，麻烦你避嫌一下。”一位军人礼貌地让若近风离开，若近风回身看了一眼谢爷爷，他想不明白那个为什么这个老人能和军方有联系。
若近风想起第一次见谢爷爷的时候那张老照片，那上面有拿着枪支的人。
“请问发生什么事了。”
“抱歉。”军人态度坚决，没有透露任何的信息。
“要说当面说，不想说就别说，他不能走。”谢爷爷突然发难转身过来拉着若近风红背心的衣角。
让若近风回避的军人望了一眼自己的上级，对方点点头视为同意，若近风得以留下来。
“谢进同志，我代表党中央和军委来探望你，你入院的信息第一时间我们已经知道，后续的医疗费已经付清，你安心休息保重身体。”
最高军衔的军人发话，并且走近几步，低下身子把一份慰问金放在老人的枕边。
“多多保重身体。”
可是谢爷爷并没有感谢对方，他的眼神里滚动着无奈，苍老的手按住军人的递来的慰问金的手。
“首长同志，我不需要这些钱。”谢爷爷一字一顿地说着，年老的身体里迸发着力量，他不敢松手，他害怕松手就失去唯一的希望。
“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。”首长贴心地坐在老人床边，身体前倾做好聆听的准备。
“首长同志，我为国家与世界贡献了一切，妻子，儿子，我只剩下唯一一个孙子，在前几天的爆炸之中失了踪。”
“我只有这个么要求，帮帮我，求求你，帮帮我这个家唯一剩下的独苗。”老人越说越激动，泪光闪烁间尽是不甘。
“我这个人什么都贡献完了，什么都没留下，我只想留下一个年轻人。”
“谢同志，你保重身体，虽然我们军方没能力找到你的孩子，但是我们会转告警方的，我们帮你督促他们尽快立案。”
首长拍着谢爷爷的手让他放心，谢爷爷不舍地放开手，心事重重的他肉眼可见的萎靡，胸膛起伏呼吸时快时慢，失去了为之活下去的源泉。
“谢爷爷，你以前当过兵？”若近风小心地问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。
老人看着病房的天花，眼神空洞嘴里似有似无地说了一句：“都过去了。”
“谢爷爷，我帮你回去带点洗漱用品，你还需要点什么？”
“我需要……我孙子。”老人张口闭嘴不离孙子，若近风只能安慰着对方：“你孙子长什么样，我可以帮帮忙。”
老人眼中明亮了些许，然后满怀希望地抓着若近风，另一手胡乱地摸索着，若近风知道他想要手机，从床头的储物柜里拿出了手机，还没来及递出去就被谢爷爷一手抢过。
他翻找着手机相册，终于找到了一个神情憔悴的年轻人，指着照片给若近风看。
“你好好休息，我去上报志愿者组织，让他们帮你找到。”
“好好好，你赶紧去，你赶紧去，别在这照顾我。”
谢爷爷挥手半推半赶地赶着若近风，若近风拍下了照片，记录了对方的电话号码，离开了病房。
若近风打了个电话过去，这一次却没有关机，但也只能电话留言，他把谢爷爷的情况进医院的情况述说了一遍，希望对方能够听到。
然而这通电话，却顺着通讯网络传达到了天使团体之中。
天使吸取了天悟这种从人类转换成劣者的坎坷之中吸取了教训，即使他们真的愿意投靠自己，但人类这种生物总是被情感所误。
劣者的由情感而强大，越极端，劣者细胞带动的分裂速度与新陈代谢就越强，而相反亲情爱情这些柔软的情绪只会不利于劣者细胞的活化。
天使掌控了所有属下对外的联系渠道，信息获取渠道，甚至外出都要严格控制。
而谢戍的手机在他控制下，若近风的电话留言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风声。
那熟悉，又让人记恨的声音，那肮脏的蚂蚁又冒出了头来，被这只”蚂蚁“咬了好几次的天使决定，这次一定要摁死它。
“天悟，谢戍。”天使轻笑，用翅膀捻起手机甩了出去，谢戍一手接住瞬间明白了天使的意思。
“你们两个一起去，天悟解决你的恩怨，谢戍，你帮我解决恩怨。”
谢戍明白，这是一次试炼，身边的这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同龄人是来监视自己的。
但天悟却没想太多，他的仇恨之火悄悄点燃，在胸膛之中等着一个爆燃的机会。
若近风回到养老院之前，电话突然接通，是谢戍打来的电话。
“谢先生对吗，你的爷爷进了医院，需要你过去看看，他很担心你。”
电话那头一阵沉默，过了几秒之后才说了一句：“你是哪位？”
若近风一边开车一边用着肩膀夹着手机：“我是志愿者协会的，负责照顾老人，你现在在哪里，方便去看望一下谢爷爷吗？”
“他怎么进的医院？”电话那头异常平静，若近风有些怀疑，这个孙子是不是不太孝顺？
“谢爷爷因为中暑进院了。”
“他那边应该还没有什么生活用品吧，我去给他带过去，你现在在医院吗？”谢戍有意识地引导着若近风想把他留在医院。
“哦，这样啊，不用了。”若近风一边开车一边谈电话脑子根本没多想：“我正准备去养老院拿谢爷爷的生活用品，你方便去一趟养老院吗。”
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。
“谢先生。”
“方便，养老院见。”
若近风从未想到过，这一句方便，会给他造就多大的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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